【霜铁】命运待月临（3）-（6）
【霜铁】命运待月临（3）
对于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索尔，洛基总是抱持着极其复杂的态度。那家伙简直不像个血族，既不优雅，也不机智，永生对于他而言似乎就是喝酒、打猎、泡妞的无限循环，他还总是嘲笑洛基的天赋魔法，好像力大无穷、皮糙肉厚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似的。
但不可否认，索尔又确实是个好哥哥，他深爱着洛基，甘愿为他做任何事，一次甚至为了在教会猎人的追杀保护洛基而身负重伤，不得不付出沉睡百年的代价，这可一点儿也不像以自私、狡猾、缺少人情味儿著称的吸血鬼。
身为人类的洛基没有兄弟姐妹，成为血族后，他逐渐接受了索尔，并愿意为着这份珍贵的亲情给索尔各种不靠谱的行为善后，可这一回他真的不想代替哥哥娶一个浑身是毛的狼人。
洛基向来瞧不起人类，认为那是个短命而无知的种族，自己能够从中脱身简直是不幸中的大幸，因而全然无法理解那些被人类吸引的同类，觉得他们爱上食物的举动既荒谬又自贬身价。每次索尔用梦幻般的语调提起他那个名叫“简·福斯特”的女友时，洛基也都毫不掩饰他对这段恋情的蔑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绝大多数神明都玩骰子，而命运玩象棋，当你以为自己快要赢时，却发现它有两个王。就在洛基沉溺于血族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中时，命运却给予了一记当头棒喝——他爱上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鄙夷的人类。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就像他最初被转化为血族的那个夜晚般令人惊艳。吸血鬼的心脏跳动得很慢，每秒不到十次，但每次见到托尼·斯塔克，洛基都会担心他的心脏会跳得撞破肋骨。
托尼非常聪明，他吸收、学习、转化知识的速度超越了洛基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凡人。此外他还拥有天底下最最可爱的容貌，又大又亮的棕眼睛像夜晚的星星那样朝他眨啊眨，欢快流动的血液还飘散着鸢尾花的香气。
这一切都让洛基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幼时在孤儿院里的唯一玩具，一只有着柔软的棕色毛毛的抱抱熊，他是多么爱它，多么想一直一直地抱着他，永永远远地霸占他，若是哪个人胆敢伸出手来抢夺，他就剁掉他的爪子，割破他的喉咙，把他推进火堆里烧成灰烬。
或许我可以转化他，把他变成同类，洛基这样想，但托尼实在太宝贵了，值得小心对待。
于是一次，当他们放松地躺在床上时，洛基询问了托尼对于永生的看法。
“凡事都有两面，”他的棕毛抱抱熊打着哈欠回答，“漫长的生命有利于我汲取更多的知识，将更多灵感转化为现实，但我总会有一天觉得无聊，毕竟永远活着就等同于时间静止，就像被困在一座牢房里，虽然可以看书、画画、玩游戏、搞实验，但终究会厌倦。”
“如果有我一直陪着呢？”洛基忍不住追问，而托尼则笑了起来。
“你是在暗示会一辈子爱我吗？”他用他的棕眼睛充满喜爱之情地望向洛基，而洛基不得不用一个吻打断这个凝视，因为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爱究竟能持续多久。对于血族，“一辈子”实在太过漫长，即使他在这一刻爱托尼爱得恨不能把他揉碎入自己的身躯，也不敢承诺这份爱能够绵延至时间的尽头。
但有一点他能够肯定，那就是在托尼有生之年，他都会爱着他，看着他，保护他，即使那个人类会变老、变丑，会成为墓地中的一抔黄土，他依旧会珍而重之地将他供在自己记忆宫殿的最深处，每天奉上一支带着露珠的玫瑰花。
而从这一刻起，洛基就暗暗开始进行准备，准备迎接和托尼说再见的那一天，他的挚爱终将被岁月夺去，分离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结局。
但他绝不接受这个这个结局在三天后上演。
开什么玩笑？要他娶一只粗鲁的狼人回家？还不如逼着他喝下一只死老鼠的臭烘烘的脏血！他还要陪着他的抱抱熊直到死神降临到他身旁呢！
然而，这种坚持在获知了那个惊天秘密后开始土崩瓦解。
“你是说那个女人怀孕了？”洛基惊叫，自打成了血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不淡定了，“这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但简的身体确实因此发生了一些变化，她开始畏光，心跳减慢，皮肤苍白，这些迹象表明她虽然没有得到初拥，身体却正在向吸血鬼转化，这应该是胎儿带来的影响——或许爱情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弗丽嘉·勒森布拉回答，和大多数血族不同，洛基的初拥者弗丽嘉组建了一个相对稳固的家庭，由她和另一位年长的贵族奥丁充当父母的角色，而洛基和索尔则是他们心爱的“儿子”。
“可我看不出当中的逻辑，”洛基从最初的镇静之后回过神来，“就因为她怀了孕，我就得娶代替索尔迎娶一只狼人？”
“洛基，你还太年轻不能明白当中的意义。”弗丽嘉解释，“上千年来，血族只有一种繁衍方式，那就是初拥。但经此转化而成的血族必然弱于其转化者，这就造成了血族后裔质量的逐代递减。如果任由情势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沦为比人类还要低等的生物，血族的高贵和优雅也将不复存在。”
“而现在，我们找到了另外一条路。”洛基深吸一口气，快速消化了母亲话中所含的信息。
“对，”弗丽嘉点点头，“狼人和人类会生出比父辈更加强大的混血，正如现任狼王，如果血族和人类的结合也能诞生超强混血，那将是我族的希望，但前提是我们必须保守秘密。”
洛基皱起眉头：“你是担心那些思想保守的血族会从中作梗？比如父亲？”
“你是我最完美的造物，美丽、强大又聪慧无匹。”女伯爵抚摸着爱子的侧脸，“我们绝对不能让奥丁知晓此事，他向来崇尚血族的血统纯正，一定不会允许一个混血出生。而简的情况很糟糕，身为脆弱的人类很可能无法成功生产，你哥哥半步都不能离开，要是让奥丁再这样不依不饶的追查下去，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所以洛基，他必须主动到你父亲面前，表示愿意替代索尔与狼人联姻，好将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后天的仪式而不是找人上面。”
洛基垂下头。
“如果我娶了那只狼崽，以后还能和喜欢的人交往吗？”他问，“我是说，这就像那些政治婚姻一样，无需保证忠诚，对吗？”
“是的，婚后你只要把他当成一件珍贵而重要的装饰品，保证他不会被摔坏就行。”弗丽嘉微笑着，“所以，有什么人让你心动了吗？”
“一个人类。”洛基回答，笑得有那么点儿腼腆，这让他看上起就像个刚刚品尝过初恋滋味的少年。
“情感之于漫长的生命就像盐之于饭食般必不可少，”弗丽嘉叹了口气，“吸血鬼总会因为无法忍受孤独而一次次地寻找同伴，又因为彼此间匮乏的情感而一次次地选择分道扬镳。所以我们总会选择别的族群，无论是凡人还是狼人都比我们更有人情味儿。”
“火把的光虽然短暂，但当他豁出性命燃烧时，那光与热却能够遮住月亮和星辰——”洛基喃喃地说，“我会去找父亲，但接下来的两天我得离开一下。”
“好的，”弗丽嘉体贴地没有追问，“我会帮你打点好婚礼要用的一切物品，仪式那天的早上我们在这里见。”
洛基点点头，站起身离开母亲的房间。他站在黑洞洞的走廊上望向父亲书房的方向，从衣兜中掏出了手机，按动了快播键：“我想见你，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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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床榻上缠绵了整整两天，夜晚做爱，白天相互依偎着沉眠，直到第三天早晨才默契地一同起身。
“恐怕我们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了，”洛基一边系领带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妈妈要带我和哥哥去欧洲一趟。”
“旅行？”
“没错，旅行。”
“听上去不赖，记得寄明信片给我。”
“我以为你不信换这种古老的通信方式。”
“但我喜欢你漂亮的花体字和为我写的那些情话。”
他们交换了一个亲吻后，洛基目送托尼离去，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不舍和愧疚。他强压下这些情感，抹了一把脸，什么也没有带就直接瞬移到了勒森布拉庄园。
【霜铁】命运待月临（4）
婚礼在大峡谷举行，狼人指定的地点，而洛基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在那种鬼地方。好在这样一来布置场地难免不便，双方也就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婚礼背后的意义而非婚礼本身上，即便是优雅挑剔的血族也不得不降低标准，放弃了燕尾服和晚礼长裙，转而选用缎面长斗篷以方便夜晚在旷野的行动——当然，如果你想在斗篷下藏点儿什么武器，那也是再隐蔽不过的了。
当最早的蝙蝠从藏身的洞穴中展翼飞出时，两方已经基本到齐。吸血鬼们遵从本族参加婚礼的传统，全部戴上了镀金的面具，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和鲜红的嘴唇，而狼族也有其特殊的习俗——他们没有化成人形，而是以狼的形态蹲坐成一列，看上去就像训练有素的警犬，只不过块头要大上许多。
洛基被从头到脚精心打扮了一番，他穿了身白色得发亮的衬衫，外面罩着一件绣有华丽繁复纹式的墨绿色紧身马甲，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腰线，下面则是一条紧腿裤和一双锃亮的及膝皮靴，将他修长健硕的腿部展露无遗。
绿眼睛血族对自己的装扮甚是满意，他挑剔地摆弄着衬衫领口和袖口处的花边，在血仆的催促下走进了候场室，而一个同样有着一双绿眼睛的吸血鬼也正在那里等候着婚礼的开始。
“你是文特尔，亚历山大·皮尔斯家的，对吗？”洛基走过去，试图通过和同族搭话打发时间，“听说你要嫁去那边当狼后？”
那位名叫“文特尔”的血族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冰冰地瞥了洛基一眼，就自顾自地转过头再次平视前方，好像那里有什么他绝不想错过的事情即将发生。
洛基撇了撇嘴，难得好心地放过了对方，而没有说什么刻薄话。毕竟这家伙就要离开族人，远嫁他乡，整天与那些不懂礼数的狼人为伍，这令洛基那少得可怜的同情心稍稍恢复了一些。
等待的时间相当长，因为婚礼是整个结盟仪式的最后一项，之前还有许多繁琐的约定要敲定。就在洛基百无聊赖地玩起自己的手指时，音乐终于奏响，血仆也走过来掀起帷幕，两位血族连忙戴上各自的面具，迈步走出了候场室。
与他们相向而行的是两头巨狼，左侧的那头明显是这一代的狼王，他的皮毛成醒目的淡金色，在同色的月光下简直亮得刺目，而右侧的那头则要小一些，他的皮毛是深棕色的，看上去细腻而柔软，耳朵因为紧张而不停地动啊动。
这大约就是我的“小妻子”了，洛基想。弗丽嘉曾告诉他嫁过来的那只狼人才刚刚成年没多久，吩咐叮嘱儿子要善待对方，洛基当时答应得很敷衍，不过现在他倒是改了主意，如果这个小家伙愿意在他面前至始至终维持狼的形态，那他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把他当成宠物捧在手心里饲养。
他们在未来伴侣的面前停下脚步，仆从捧出金丝和新鲜蔷薇编制而成的花环，那是为“新娘”提供的饰品。文特尔弯下腰，让狼王将叼在嘴里的花环搁在自己头上，而洛基则抬手拿起另一个，将之戴在了那只棕毛小狼的头上，还顺手摸了把对方的脑袋毛，得到了一个介乎于可爱和凶恶之间的瞪视。
仪式由血族大长老主持，洛基没什么心情去细听那冗长的誓词，他早已将自己定位为仪式上的摆设，跟刚刚用来祭祀撒旦的马驹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在大长老停下看向自己时，假装真诚地说上一句“I do”了事。
婚礼的最后一步是“血誓”，洛基拿起血仆奉上的银刀，割破左手无名指的指尖，将黑红色的血液滴入金杯当中，而他的准伴侣则用自己的爪子做了同样的事，好让彼此的鲜血融为一体。
出乎洛基意料的，对方划开皮肉的那一刻，他闻到了一股鸢尾花的香气，很淡，却很清晰，这让他禁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锋利的犬齿。
看来狼人也不都是臭烘烘的。洛基愉快地想。
最后，他们分别喝下了对方的血液，完成了结合，狼人们纷纷仰起头对月长啸，将自身最柔嫩易伤的要害——咽喉——暴露在血族面前，以示亲近友好；血族则单手至于心脏处，微微垂下头来表达对狼人一族的敬意。
结盟仪式终于尘埃落定，两族也开始有条不紊地离场。这时一对狼人夫妻向洛基走过来，呆站在洛基身侧的小狼看到他们，一直耷拉的尾巴立刻动了动。
“请你好好对托尼，”有着金色皮毛的母狼开口对洛基说，“他总归还是个孩子，毛病一大堆，有时还会闯祸，希望你能多担待。”
公狼没有说话，只是用棕色的狼眼死盯着洛基，无声地传递着“要是你对我儿子不好我就咬死你”的信号。
洛基这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也叫“托尼”，这个巧合让他看向对方的眼神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虽然今晚之前我们并不相识，甚至彼此对立，但既然他已经成为了我的伴侣，即便我们之间没有太深厚的感情，我也会尽己所能地照顾他。”绿眼睛血族郑重其事地对自己的岳父岳母承诺。
“我儿子很幸运，你有一颗温暖的心，这在血族中似乎并不常见。”母狼说，神情放松了不少，“祝你们新婚愉快。”
说完后，两头狼朝他们的儿子点了一下头，转身向着月亮升起的地方而去，戴着花环的小狼眼巴巴地望着父母的背影，看上去既笨拙又可怜。
“如果你每天都乖乖的，我或许会愿意时常陪你回去看看你的家人。”洛基抬手轻轻弹了下小狼耷拉下来的耳朵，得到了又一个瞪视，这让他的坏心眼像温泉水般“咕咚咕咚”地冒气泡来，于是他一把抱起他的新娘，在对方来不及反应之前进行了瞬移。
当血族的双脚踏上勒森布拉庄园的土地时，怀里的小家伙已经因为恐怖变成了一块僵硬得不得了的石头，四只爪子都紧紧地扒在他的胳膊上，如果洛基不是血族而是个凡人，铁定会被那力道弄得骨折。
“放松些，我们到家了。”洛基洋洋得意地让对方落到地上，小狼则快速抽动了几下鼻子，全身的皮毛炸开，尾巴像标枪一样直直地抬着，好像随时准备也什么人扎个透心凉，但还是乖乖跟在洛基身后，一同穿过圆形喷泉和高高的门廊，走向那座巨大的建筑当中。
洛基的卧室极其宽敞，整个房间的色调以绿色和金色为主，地上铺着厚厚的柔软的地毯，缀着水晶流苏的墨绿色丝绸床幔遮蔽住巨大的四柱床，低垂在雕花的床脚，墙壁上嵌着红木做成的格子，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标本、以及一些只有主人才知道是什么的收藏。唯一具有现代风格的则是那扇落地的玻璃窗，窗边铺着一张洁白的皮毛垫子，看上面的花纹应当来自一只虎。
“你为什么不摘下那愚蠢的面具？”小狼东闻西嗅了一阵后转头对洛基说。
“因为我长得太英俊，我担心你会爱上我。”洛基耸耸肩，大言不惭地回答，“要知道我们是政治联姻，要是你单方面对我产生感情那么就麻烦了。”
小狼的眼睛抽搐了一下，洛基猜想这大概是狼独有的翻白眼的方式。
“那你为什么不变成直立形态？”他反问。
“因为我不想被一只傲慢自大的吸血鬼非礼。”小狼哼哼着，显然仍旧对婚礼上被揉脑袋一事耿耿于怀。
“你一定没被真正非礼过，要知道摸摸头可算不得什么。洛基坐到椅子上并优雅地架起腿，”接下来让我们来谈谈未来的安排——我最近在纽约读大学，假期结束前得赶回去做开学准备，你是打算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去那边？“
小狼皱起眉头，那模样就像只被一加一等于几这种题目给困住了的小狗。
“去纽约，”他说，顿了顿又不情不愿地补充了一句，“我也在那儿读大学。”
“你们狼人也上大学？”洛基咧开嘴，露出小小的尖锐的犬齿，“我以为你们更喜欢干汽修电焊一类的活计。”
“我学得是电子工程，其复杂程度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小狼高傲地扬起下巴，“我们狼人可是很聪明的。”
洛基挑起一边眉：“哪所学校？”
“与你无关。”
“所以是座三流大学喽。”洛基一脸了然地点点头，“好吧，为了保全你的面子，我就不继续追问了。”
“什么三流学校！是纽约大学。”小狼咆哮，“我来自麻省理工，只是去纽约当一年的交换生。”
洛基勾起嘴角，绿眼睛在烛光的掩映下忽明忽暗。
“麻省理工在纽约大学的交换生，”他喃喃说，“电子工程系，名字是‘托尼’，那么你不是刚巧姓‘斯塔克’吧？”
【霜铁】命运待月临（5）
除了往来的仆人，托尼只在新婚的第二日见到过勒森布拉夫妇一次，此后的十余天都再未碰面——或许是因为这里并非两人的唯一居所，又或者这里实在太大，即使他们身处同一所庄园也难以偶然碰面。
虽然从不承认，但托尼私下里真的很喜欢勒森布拉庄园，即便建筑风格属于他鄙视为装腔作势的巴洛克风格，但它远离高速公路道口，三面都是茂密的森林，空气极其新鲜，森林里的动物时不时会跑进这片血族领地，有的甚至还会从喷泉里舔水喝。
庄园的建筑前面是一大片草地，新刈过的青草散发着清淡的香气，午时炽烈的日光会让这种味道升腾得更快、更浓郁。而托尼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以狼的形态仰躺在喷泉旁，边听叮咚的水声边闻着青草味晒肚皮。
但某个讨厌的家伙总会突然出现打搅他的好心情。
“今天的日头不错啊——”他名义上的丈夫坐到他身边，然后挪动屁股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藏在了喷泉中央那座缪斯群像投下的阴影里。自从托尼见到他的第一面起，这家伙至始至终都戴着镀金面具，不知道是长得太丑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托尼斜了对方一眼：“我以为吸血鬼都害怕日光。”
“伟大的血族无所畏惧，”血族打着哈欠解释，“我们只是不喜欢日光，因为那会使我们瞌睡连连，甚至无法保持清醒，但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再加上一些练习就能基本抵御这种本能了。”
“你很强大？”托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我可是个子爵，”血族回答，背脊挺得笔直，“而和你成婚之前我又得到了长老会的提升，所以现在你可是名副其实的伯爵夫人了。”
好像我多稀罕这头衔似的，托尼懒得继续理会对方，直接翻了个身，将尾巴和自己的丈夫甩在背后。
“嘿，别这么绝情嘛，明明我才是更冷血的那个，”血族咕哝着，“难道你在抱怨我没有尽为人夫的本分？”他这么说着，突然伸出手，开始不轻不重地在托尼的耳朵后面挠了起来。
托尼反射性地龇牙表示威胁和抗议，却因为被挠得很舒服而暂时闭上了嘴，可那家伙完全不懂得适可而止，又得寸进尺地用另一只手去挠他的下巴。
吸血鬼的体温偏低，十指修长，插入他热乎乎的皮毛之间时带着一种快意的清凉，这让他不禁想起亲热后洛基爱抚他皮肤时的感觉。
洛基也姓“勒森布拉”，这个姓氏很常见吗？托尼在昏昏欲睡中胡思乱想，他很思念洛基，之前还试着给他打过电话，但每次都不通，不知道恋人的欧洲之行究竟如何？或许他应该跟吸血鬼摊牌，告诉他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一到纽约就要搬去和他同住——话说洛基会同意和他一起住吧？
就这样，被太阳晒得晕乎乎又被摸得晕乎乎的托尼完全放下了戒心，在不知不觉间以一种肚皮朝上、后腿大张的不雅姿态摊在血族面前，简直和“任人宰割”画了等号。
所以，当他感觉到有人在色眯眯地摸自己的屁股毛，想要立即跳起来反抗也就为时已晚了。
“别动，”吸血鬼一把捏住托尼的蛋蛋，低声威胁，“敢动的话我就要用力喽——”
要害掌握在人家手里，可怜的狼人只得瞬间凝固成一尊石雕，任由那只该死的吸血鬼在他的屁股上搓来揉去，同时还不得不小幅度地摆动后腿以维持身体平衡。
更恐怖的是，那家伙摸完了屁股，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羞耻部位上面。
“原来狼人变成狼之后也有两个蛋蛋啊，”他用手指戳了戳后评价，“以及，你的小托尼真心有点儿小啊。”
托尼抽了抽鼻子，觉得十分委屈，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欺负别人，根本没被人这么欺负过。他一面向月神祈祷这场酷刑快点儿解释，一面在心里用所知最恶毒的话语诅咒对方。等那只讨厌的吸血鬼一放手，他就连忙翻过身来，撒开四条腿，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对方的视野内。
可事情还没完，自从这之后那个混蛋就盯上了托尼的屁股，总是色眯眯地跟在他后面，瞅准机会就要摸上一把——无论他是犬类形态还是人类形态。
“嘿！”托尼第无数次拍掉对方的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要是你再敢胡来，我就咬断你的喉咙。”要不是担心影响两族外交，他早八百年就这么干了。
可那不要脸的家伙一点儿都没被吓到。
“我是你丈夫，”他坏笑着回答，甚至还情色地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犬齿，“就算对你的屁股做点儿更过分的事也不算违法。”
托尼嗤笑一声：“违法？吸血鬼也讲法律？”
对方耸了一下肩，绿眼睛在面具后眨啊眨：“当然——在它们对我有利时。”
于是，除了狡猾、冷血、装腔作势之外，吸血鬼在狼人托尼心目中又多了一个代名词——无耻。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提前把话说清楚得好。”托尼叉开腿，抱起胳膊盯着眼前的血族，后者歪头：“洗耳恭听。”
“我们的结合只是一个象征，代表吸血鬼和狼人一族的新同盟关系牢不可破，而不是因为我爱你或者你爱我。”托尼一脸严肃地说，“我们不应该被纯粹的政治婚姻束缚住，放弃享受真爱的权利，我们完全可以在维持这段婚姻的同时，和心仪的人交往。”
“所以，你想要或者已经发展了一段婚外情？”绿眼睛血族挑起一边眉，似乎不怎么高兴。
要不要这么敏锐啊，托尼被噎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了镇静。
“别再装腔作势了，好像你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他仰着下巴说，“据我所知，每个吸血鬼都有过不止一个情人，即使拥有固定伴侣仍旧会明目张胆地四处寻欢作乐。”
“看来你对血族成见颇深，” 吸血鬼叹了口气，“永恒的生命使我们非常挑剔，可一旦找到那个对的人，我们也会至死不渝。”
“好吧，不管你到底专情还是花心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托尼摊开手，“听着，在被扔过来联姻之前，我就已经确定伴侣人选，他是个人类。我原本想要放弃永生烙印他，和他一起生活然后死去，但现在出于责任我必须接受你，一个我完全不爱的人做丈夫，而早晚有一天我会受不了这个，从而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吸血鬼没有说话，他只是那么看着托尼，绿眼睛在走廊壁灯的火焰掩映下明明灭灭。
“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斯塔克？”他缓缓开口说，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哀伤，又有几分怜爱。
托尼深吸一口气。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他回答，“你放任我和那个人类在一起直到他死去，之后我会唯你是从，乖乖当个称职的伯爵夫人。”
“你很爱他。”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准备好为他杀人，但我一定愿意为他去死。”
良久。
“我同意。”
“你同意？”托尼几乎要控制不住欢叫了。
“一个月的大部分时间你都可以跟他一起，”吸血鬼说，“但每个月圆之夜你都必须回到我身边。”
还没等托尼兴奋宣布交易达成，他又笑盈盈地伸出一根手指，补充：“还有，以后我摸你屁股时你不能反抗，更不能表现得不高兴，你能做到吗？”
托尼咬紧牙关，试图努力将所有龇出来的锋利犬牙全都收回去。
“能。”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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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承认自己有那么点儿变态——当他得知心爱的人类“托尼”和刚刚跟自己结了婚的狼人“托尼”是同一个人时，第一反应既不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也不是“这个混蛋竟然是个狼人他欺骗了我”，而是“终于找到机会好好戏弄那家伙一把了”。
是的，戏弄，吸血鬼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恶趣味，尤其在对待自己在意和喜爱之物方面，他们的好奇心向来特别旺盛。刚刚开始交往的那段时间，洛基总是想方设法地挑逗托尼的情绪，他喜欢他对他微笑、大笑，甚至吹胡子瞪眼，他喜欢看那巧克力色的瞳孔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收缩或放大，喜欢他在暴怒中探出和吸血鬼一样尖锐的犬牙咬自己的侧颈，又下意识地放轻力道，不舍得真的伤到他一分一毫。
但托尼显然不全是靠出色的外表迷住洛基的，他有着聪明的大脑和极强的报复心，当他发现洛基那不健康的小癖好后就立即展开了反击。他把洛基的家翻了个底儿朝天，谎称是遭了贼；吃饭时故意发出各种声音，其中刀叉和瓷碟的刮擦声简直让吸血鬼毛骨悚然；在洛基快要高潮时扯着自己五音不全的嗓子唱歌，第一次把吸血鬼直接吓到射，而后三次则让他彻底萎了下去。
为了防止这种恋人间的小情趣升级为互相伤害，他们决定暂时休战，将精力集中到狼狈为奸捉弄别人上面，可私下里洛基却一直暗搓搓地准备玩一票大的，现在天赐良机，他又怎么会错过呢？
【霜铁】命运待月临（6）
接下来的几天，托尼不得不忍受来自吸血鬼那无穷无尽的骚扰，他尽可能地躲着那家伙，可不管他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都会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找到。
“手感真好。”绿眼睛血族边摸边轻佻地评价说，好像托尼是个廉价的站街男，他甚至在享受完之后大力拍打了两下狼人的屁股，惊得托尼差点儿原地跳起来。
终于挨到了回纽约的日子，托尼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一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月他能远离这个活了好几百年的老色鬼，回到洛基身边，生活就充满了希望和甜蜜。
但这之前，他得给血族一个小小的教训，好让他知道托尼?斯塔克的厉害。
当然，鉴于目前的情势，托尼也不能做得太过火，所以他只是将准备好的一串臭烘烘的大蒜塞进了血族整理妥当的行李箱——那玩意不会真正伤到血族，但足够他恶心上一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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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亟不可待地敲响了洛基纽约公寓的房门，支棱着耳朵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在门将将打开的那一刻直扑向阔别数日的恋人。
“Surpries！”他兴奋地大叫着，用脸颊在对方的脖颈处蹭了蹭，意外地感觉到那里冰冷一片。
“怎么回事？”托尼担心地问，又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贴上洛基的，发现那里也毫无温度，“你生病了吗？”
“飞机上提供的餐食不太干净，我有点儿腹泻。”绿眼睛人类回答，神情萎靡，“我本来想泡个澡睡上一觉，没想到你突然跑过来了，真是意外之喜。”
“我跟家里摊牌了，老爸老妈同意我这学期搬过来跟你住，你觉得怎么样？”托尼局促地玩弄着手指，“不过放心，我会分摊一半房钱的。”
“我对房钱可不感兴趣——你知道我要什么。”洛基微笑地轻啄了托尼一下，“抱歉不能帮你收拾，但我真的得去泡澡了。衣帽间最左面的衣橱是空的，欢迎使用。”
说完，他朝托尼眨眨眼，转身消失在浴室中。
托尼摸了摸脸颊，无声地傻笑了一会儿，转身走到门口，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的大行李提溜到屋里，拉开拉链开始整理衣服。可当他拿着两件西装走到衣帽间准备挂起来时，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有点儿像大蒜，还是已经腐烂了的那种，托尼狐疑地想，因为洛基从来不吃大蒜，认为那种食物会使人长时间口气难闻，与自己的绅士形象不符。他好奇地抽动着鼻子，跟随那股气味走到没有被关好的储物柜前，并从里面扒拉出了一个非常眼熟的行李箱——他那位吸血鬼丈夫的行李箱。
托尼宁可去舔砂纸，也不愿相信脑海中形成的合理推断，于是他怀着一丝侥幸打开那个箱子，最后在一堆衣服中间找到了自己前不久偷偷塞进去的那串散发着顽固气味的大蒜。
青年的狼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因为愤怒而“嗡嗡”作响。为了洛基，他跟狼王叫板，还差点儿和老爸决裂，之后又被迫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孤苦伶仃地生活在一堆异族中间，整天都提心吊胆，而那个家伙却只知道翘着腿看他的笑话，掐他屁股时也绝对在心里暗爽吧。
洛基?勒森布拉，我一定要你好看！托尼捏紧拳头暗暗发誓，他一骨碌爬起身，把洛基的行李箱封好放回原处，有条不紊地将刚刚拿出来的衣服全都塞回自己的箱子里，然后为自己做了一杯咖啡，边喝边等洛基出来。
一小时后，绿眼睛的坏东西几乎全裸着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热腾腾的水汽从他白得发光的皮肤上升腾而起，熏得托尼心中的小火苗一个劲儿地直往上蹿。
“怎么了，蜜糖？你看上去可不太高兴。”吸血鬼敏锐地察觉到恋人的不对头，弯下身温柔询问，而托尼只是一言不发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对方坐好。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向你坦白。”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说——”洛基拽过一件浴袍披在身上，心里暗自盘算如果对方打算坦白背着自己结婚的事，他应该表现出伤心欲绝，还是大发雷霆。
“我想我移情别恋了。”对面的人这样说道，洛基手一抖，直接把浴袍带子结成了死结。
“什么？”他瞪大眼睛看向托尼，好像对方刚刚从月亮上飞下来，“你怎么了？”
“移情别恋，”棕眼睛狼人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解释，“这个词的意思就是我爱上了别人。”
“这不可能！”洛基一拳锤在桌子上，吸血的獠牙而微微龇出，“你在说谎！”
“我发誓没有，”托尼镇静自若地举起三根手指，“我爱上了一个吸血鬼，而他对我也很感兴趣，尤其喜欢我的屁股。虽然你挺不错的，但我最近想尝试些不一样的东西——比如和异族做爱时的禁忌快感。”
“托尼?斯塔克！你这个混蛋！骗子！”吸血鬼毫无形象地大叫起来，绿眼睛因愤怒而熊熊燃烧，“你两天前才说过爱我爱到愿意为我去死，现在又说爱上了别人？！”
托尼眨眨眼，心里暗自为唬住了洛基而得意。
“抱歉，你一定是记错了，两天前我们应该没有见过面。”他慢条斯理地说，并皱起眉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我会立即离开好给你留出私人空间痛哭流涕。”说着，他提起箱子就往门口走去。
“站住！”洛基大喝一声，接着他旋风般冲进屋子又冲了回来，脸上多了一副托尼熟悉的镀金面具。
“你以为你爱上的吸血鬼是谁？”他一把扯下脸上的遮蔽物，狠狠砸在了地上，“是我，是我！斯塔克，是我！除了我，你绝不可能爱上其他任何人。”
托尼若无其事地欣赏着洛基的气急败坏，他将身体半靠在门框上，既没有大惊失色，也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懊丧，而这种诡异的镇定让吸血鬼瞬间就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发现了？”他问。
“你以为你能藏上多久，我亲爱的丈夫？”托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所以刚刚只是你的报复？”洛基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还是爱我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吧，”托尼撇嘴，“我被迫嫁给了一个根本不爱的人，整天都难过得要命，矛盾得想挠墙，你却只想着捉弄我，拿我取乐，难道这就是你的爱情？”
洛基垂下头，局促地看向自己的脚尖。
“我很抱歉，”他说，“只是你有点可爱，这让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另一方面，我也不太确定你会不会真的喜欢一个吸血鬼，所以不敢那么早就暴露身份。”
托尼叹了口气，决定不和这个看似精明的傻瓜计较。
“过来——”他朝他的丈夫勾了勾手指，后者连忙凑到他近前。
“我明天要回家看我爸妈，”他宣布，“如果你能准备些像样的礼物，也可以一起，然后我会重新把你介绍给他们。”
洛基难得呆呆地眨了眨眼：“怎么介绍？”
托尼弯起嘴角：“就说你不仅是我丈夫，更是将要和我共度一生的爱人。”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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